严冬冬

1984.11.16 - 2012.07.09

自由登山者,自由职业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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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生如夏花

  • 发表时间:2012-07-13
  • by 杨子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2012年7月12日星期四,传来了严冬冬的噩耗,使得这本就阴沉的天气显得更加没有生机。当确认这条信息的时候,我无法思考,甚至短暂的无法呼吸,耳鸣声变得越来越大,挣扎着,我给文盲和葡萄发去了短信,相信他们一样也在承受着悲伤,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写了四个字,冬冬走了……
    严格说来,我和冬冬的交集真不多,甚至本应很密切的2005年,在我的记忆中,每次的见面也没有超过10句对白。对于我这种话痨来说,这真是一种深刻到灵魂的打击。有的时候我腹诽,也许是觉得和我聊天会把智商拉低?然而,就是这样的交集,却在我的记忆中,勾勒出栩栩如生的严冬冬,一个不停努力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一个真正敢于行动追求理想的勇士。
    对于冬冬最早的认识,就是两个字——邋遢!这来自于2004年的14号楼顶,一段时间里面,他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窝,那时还有moji和明妃。记忆中,冬冬就是一身换一身的队服,短裤,跑鞋,堪比鸟巢的发型,胡子倒是剃得及时。每天5点东操的日常训练,绝对少不了他的背影,但是他从来都是默默的热身、跑、压腿、单杠,没有一句废话。
    05年的念青唐古拉中央峰,冬冬已经是老队员了,担任着攀登队长的职责。在5月集训的日子里,他永远跑在第一排,每跑一圈都报时,是快了还是慢了。直到现在夜里散布的时候,我似乎还能听到风里传来他的声音,“1分50,快点儿!” 背砖爬楼的时候,他的背包从来不用过秤,因为他向来都会背得超重。这就是他的习惯——我只用实际行动来表明我的立场。
    冬冬的攀岩是弱项,尽管他的攀登和体能在我看来实在逆天,但是攀岩的水平,还赶不上大多数攀岩队的队员。集训有登山线有科考线,难度不一。每次训练的时候,看着冬冬在登山线上努力的扣着小点,艰难的挪重心、换脚、上手、翻屋檐,一定要登顶才罢休,下来的时候累的像面条,还不忘用尽量多的形态和可能性调戏cica。说到cica,他如何去承受冬冬的噩耗……
    再之后就是在念青唐古拉的大本营,在登山队成功登顶之后,我们科考队进山、练习C1、帮助撤营、出山。进山的第二天我就上了C1,高度上升过快加上体能严重透支,在回撤本营之后,我出现了轻微的高反,躺在本营的帐篷里,动不了、睡不着。山里天黑的早,也不知道几点的时候,朦胧中一个人,挤进我们的小帐篷,和文盲俩吹牛到了很晚才睡下。当晚我的记忆就是他的脚好臭,隔着睡袋都挡不住,第二天醒来,看见了满脸爆皮黝黑的冬冬,他是从C2撤下来的。第二天白天天气很好,队伍组织大家晒高山帐,我蹲在大帐篷边上晒太阳。吃过午饭没多久,我看见冬冬飞奔着从大帐篷门口飘过,然后才传来一声呼叫,帮忙啊!原来是压帐篷的大石头没顶住山风,帐篷被大风沿着沟吹走,如果吹到了河里,那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大伙儿陆陆续续顺着沟向山下跑,冬冬跑的早就没影了,我本来就坐在帐篷口,出来的又早些,所以就跑在了前面。等我到了河边看到冬冬、小龙等人。小龙抓到了帐篷,但是没想到被水带到河里,正站在齐腰深的雪山河水中向河对面浅滩挪动。冬冬正在试着下水,想帮小龙回来。还没等我说话,冬冬冲我喊,帐篷漂下去了,去看看有没有卡在什么地方,能找回来。我看他们一时没什么危险,就继续向沟下面跑。跑了很远也没有看到帐篷,天气也变得越来越糟,甚至飘起了小雪,我之前在晒太阳,身上只穿了一件抓绒,在这种天气里面不敢造次,只好非常失望的向回走。没多久路上碰到了牛魔王,她说雪球(?)让给我赶紧送件冲锋衣,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天气越变越差,小雪变成了冰雪,加上狂风,我只好和牛魔王低头深一步浅一步的挪回了大本营。本营里面看见好几个队员被扒光,有小龙、冬冬、cica、何浪等等,裹在睡袋里面,喝着姜汤。原来是很多队员做了各种尝试,终于送了一根路绳到河对岸,才把小龙拉回河这岸。没过多久,冬冬就生龙活虎的从睡袋里钻出来了,自称小时候冬天穿的少,锻炼的体质好等等,受到一致鄙视。晚上,我问冬冬,小龙抓到帐篷的时候还在河边,抓不住松手就好了,反正帐篷也漂走了,也不会掉河里。冬冬摇摇头,高山帐好贵的……
    从念青回来,又迎来了一季毕业季。冬冬也毕业了,去了山东。到了年底小五台冬训的时候,我居然又见到了冬冬的身影。好奇的打听,他说,水土不服坐班的生活,想成为职业登山者,现在正以翻译维生,准备攒钱去四川攀登云云。听得我一阵激动,这样的生活在我看来,只能在梦中追求,而且是白日梦。06年冬冬带队去了雀儿山,我推掉了科考队的邀请,专心毕业,之后出国。08年奥运会之前,一直有着联系的葡萄说,冬冬去了珠峰,还登顶了云云,觉得牛人终牛。
    后来辗转去了莱屯做薄后,一日和劳拉在攀岩馆练习,遇到一个中国妹妹,爬得居然也是有模有样。聊着天,居然也聊到了冬冬。她说她的男朋友和冬冬在北京合租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大家的兴趣爱好还有部分交集,从她口中得知,冬冬在努力练习攀岩技术,似乎要去哪座技术性山峰。我还开玩笑的问,K2?
    到了10年回国,在北京刚落地,我迫不及待的和当年登山科考的兄弟姐妹们联系,约着吃饭。在沉香的安排下,晚饭的时候,来了很多人,我非常感动,几乎认识的能来的全来了。冬冬来晚了,背着一身的行头,身上又脏又乱,说是刚从小五台回来,下了车还没来得及回家就直接来吃饭了。那晚的吃的是什么我早就记不清了,只记得餐桌上冬冬就是低头吃饭,吃了好多,看来是真累了。吃饭之后聊天,我先是表达了对牛人的敬仰,然后问他珠峰登顶的感受。冬冬在言语中表达出对山峰的尊敬、对社会和现行登山体制的鄙视,对于登顶倒是看得很轻。我知道,登顶对于所有攀登者来讲,都是最终梦想,但是对冬冬来讲,他更追求的是快乐的攀登,而不是痛苦的登顶。之后,我们还聊了很多,说起阿尔卑斯式登山,说起我根本听不懂的solo climb,说起他的7+2梦想……我不想打击他,但是作为过来人,还是忍不住问,你父母是怎么准备的?冬冬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们有所准备,算是支持我的。
    恍然如梦中,两年后的今天却听到了这样的噩耗!
    冬冬是个纯粹的人,他的心中充满自由和梦想,再无他物!
    愿冬冬安息!

    杨子
    2010年7月13日甘肃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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