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冬
1984.11.16 - 2012.07.09
自由登山者,自由职业翻译
2002西藏宁金抗沙峰登山日记
- Forever Noijinkangsang--学者日记
2002西藏宁金抗沙峰登山日记
序
偶的日记绝对是尽量保持每天记,也许会有点流水账吧...从Jun30到Aug1都在一个本上了。
Jun 30
由于种种原因,改在第二批前站出发(押运行李)。
昨天晚上没十分睡好,今天的感觉(某种程度上)颇为不爽。然而心情倒算平静...别兴奋,我对自己说。
送站的时候大家都是笑着,很阳光的没什么压力,真好!--送别的场面一旦有了泪水便变得颇沉重。樊姐姐将要离开清华了,将来有好久会和大家分别了罢,--她是因为这个才掉泪的吗?
天很阴,靠窗的票转手卖掉了,无心看风景--京郊实在太烂,没什么好东西。
睡了两小时,感觉还好,开始适应据说极为不爽的车上生活。
Jul 1
早上,在座位下面辗转反侧了N个钟头以后毅然决然的爬起来,测脉搏是60次上下(昨天晚上55次左右),小飞是59次。耳朵有点感觉,知道是迷迷糊糊中爬升了海拔。
四点多了天还是墨黑,看来列车的西行应是已跨过若干时区了。一路上有几次不正常停车,耽误了一定的时间。黄土高原的景色贫瘠而苍凉,但愿西部开发能恢复其莽莽苍苍。这里的人生活一定很苦...黄土高原上的丘山不高但陡峭,给人一种野顽不驯的感觉。
5:10左右到兰州,8:40抵达西宁,火车上的28个小时结束。
西宁站背靠群山,给人一种触手可及峰巅的感觉。高原究竟是个洪荒的地方,即使这样的中心城市也与荒野如此之近。
晚上没法联系车或搬行李,遂在城中四处乱逛。在一个地方吃了40个肉串,两个人就辣的不行,真是...西宁夜里颇冷,且有风,看来西藏的昼夜温差会更甚。
可爱他们已经到了拉萨吧?很快就可以会师了,不错不错。晚上不要着凉了才好...
Jul 2
早上七点多被小飞喊醒,测晨脉是60次。跑汽车站找车,最终人+包裹到拉萨750元,不爽,尤其还是“青”字的车,会不会把我们扔在格尔木?
取包裹的时候发现6月28日,即托运的次日,包裹已到了。多交了48元保管费。看来铁路部门在改革,将来应该少算一点“提前量”。
下午,车主翻脸,说好的价钱不干了,由于怕被扔在格尔木,临时决定先用火车托运到格尔木。郁闷,太草率的决定。
Jul 3
昨天下午四点半,搞定从西宁到格尔木的托运。车票加运费花掉¥380.90,再加把包裹运到车站,又是400大洋。哀哉...太失败了!
路上的风景却与黄土高原的迥异。山更加挺拔险峻,却并无一丝一毫的贫瘠和苍凉,只是绿得旺盛,无论是崇山巨石,还是桥梁隧洞,处处透着苍劲和雄浑,无一不是自然力或人力的大手笔。
一夜没睡好:小飞在座位下铺防潮垫睡结果冷得不行,我则趴在座位上辗转不安。早上九点多到格尔木,这是一个盐碱滩遍布的荒凉地方。
联系车的结果令人沮丧:最便宜的也要600RMB才能走。或许昨天根本不该来格尔木,而应该在西宁再等一天?不知不知,走到这一步已没有回头路了--不过昨天下午车主翻脸的时候,我们实在是过急了。
两个人都没有手机,只好守在一个公用电话亭。接到小猪的电话已经两点多了,意思是我们砍价不成就先联系好车,为大部队买好票。下午,搞定一辆“藏”字的车,每人180元,行李免费。
晚上在城里乱逛,买到了魔术手套等,在网吧上网,发了这几天的一些花絮轶事。九点多才天黑,早睡,不要误了接大部队。
Jul 4
早上直接离开汽车站到火车站(有半小时车程),从边门早早绕进去,在站后的盐碱滩上胡走了半小时。
地是松软的沙土,走路使不上劲,心里怕怕的因为两个人都没有饮水。放眼远望,慢慢尘沙中依稀露出巍峨的山体,以及山颠白皑皑的雪帽。雪山!这不就是雪山吗!平生第一次见,只觉得他的庄严与神圣,在尘沙的半遮半掩下,更添了几分神秘。
不久火车开来,我们终于会师。在车站拍照之后,便运行包到汽车站,狂腐一顿于附近的“高原饭店”,两点钟汽车从格尔木出发。
颠簸了几个小时,感觉还好。在玉珠脚下的一处客栈,车停了。玉珠!看着整面山坡覆盖着冰清玉洁的雪,那种崇高神圣的感觉真的是...难于形容。今天几次被徐哥骂,大略都是因为贫嘴(不过徐哥没说的那么难听),哼唧,该改。
颠过了昆仑山口,传说中的唐古拉山口快到了,我的状态还好。不写了,颠的利害。
Jul 5
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嘈杂声吵醒,原来是唐古拉山口到了,不错,有幸见到了那严霜遍地的胜景。发现深呼吸可以暂时遏制呕吐。头有些疼,体温正常(of course神志清醒)。
一天下来无事。下午到当雄,本着“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的原则,适应性行走,发现自己可以抬头走路,头也不那么疼了。车离当雄不久,路的右边--“念青!念青唐古拉!”紧靠在一起的四座山峰,在云霓明灭中巍然屹立,缭绕氤氲的云霞,为“灵应草原神”增了多少浪漫气质。
不久便到了拉萨,与可爱他们会师。很不错的感觉,大家又都在一起了,只差了叶子和小胖他们后站。但愿一切顺利圆满。
Jul 6
早上起来一看已经八点半了,超过了早上集合的时间,于是匆匆背了包下去,还是迟到了若干。状态倒不是很差,看来没什么严重的反应,头有点疼,进山之后也是可以很快Okay了吧。上午在院门里外一圈圈的走,感觉不错,加上优美的风景,巨爽。
下午得以跟樊姐姐出去买塑料布和红旗,得以一见布达拉宫,只觉得很小很暗淡的一堆建筑,没有什么特别动人之处,不过岁月的风霜倒可以看得出来...嗯哪,跟四周的市井气息对照起来,有些许苍凉吧。
Jul 7
今天早上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先是起床晚,再是找擀面杖...进山之后要守时...这么说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山外都...反正要努力好好做。
进山路上的风景又是美绝。这里的作物主要是青稞和油菜,绿的叶黄的花鲜翠欲滴,煞是好看。远天的云霭中时而露出一尊山头,真焉?幻焉?总之是灵光喷射,令人胸怀开拓。藏民的小孩很热情纯朴,一路上笑着对汽车挥手。
到麻优的时候已然开始“头痛”而未“欲裂”,适应性行走只穿了冲锋衣防水裤和T恤,冷得不行。晚上的感觉是头晕,倒不是特别疼,现在想来可能再冻一冻就失温了。在藏民的房子里过夜,大家挤在一块很暖和。
Jul 8
早上六点起来收拾东西,原定八点半出发,结果直到九点大部队才离开麻优。一路上拄着雪杖倒也自在,只是上坡时头疼。
大约一个半小时左右到BC营址。这里依山傍水,虽看不见宁金顶峰,却能看见附近一座6800米的山峰及其上悬挂的冰川。等了很久牦牛队才到。一拨人烧中饭,另一拨人建BC,两顶帐篷初支起,饭才烧好,倒也丰盛。
晚上看了几页书(不知谁带的法布尔的《昆虫记》),一天下来基本相安无事的头疼竟又卷土重来,看来不该用脑。然后是坐在河滩的石头上听水声写日记,望着那陡峭的西山脊,不知将来能否有机会上去...
Jul 9
今天早上起床时头很疼,挣扎着起来叠好睡袋,感觉昏昏沉沉很不爽。A组(徐哥、小飞、可爱、捧鹏)和B组(小猪、王晟、石头、李磊)负责修路和运输,而我由于状态不佳,只是和本营其余的人做适应性行走。
走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到达TempABC的碎石坡下,上面说石坡危险,我们遂原地等待。头痛基本好了,听老叶(随队编导)讲关于电影什么的,慵懒地晒太阳,FB。
接下来迎AB两组的部分人下来,他们背了路绳帐篷等上去,我们拎了几个低山睡袋下到本营。下午,帐篷里死热,睡了半个小时,起来收拾睡袋,帐篷的胶味十分不爽。
下午用好多时间做菜、烙饼。计有土豆拌茄子、辣椒炒洋葱、孜然午餐肉、猪肉炖土豆等数味,佐以烙饼、热果珍,等B组的下来,大家高兴,不错。不过他们都很累,吃得不多。
状态挺好,今天又把装在蓝包里原来没找到的榨菜奶粉翻了出来,不错不错。明天运输上ABC,希望状态保持良好。
Jul 10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睡袋什么的都湿了,原来夜雨帐篷漏水,很不爽啊。抓绒衣和帽子都湿了,还是带着上山去。
今天C组的任务是运输剩下的东西从TempABC到ABC,并护送记者、徐淼上去适应。上午运了两趟,感觉还成(尽管有碎石坡),只是回来下碎石坡的时候脚下的土石滑下去哗哗啦啦,有点怕人。中午在ABC休息,顺便送炉头和Gas上了上C1碎石坡的下面一段缓坡,交给路绳末端的王晟。ABC的冰川湖很蓝很纯净,水也颇甜。
下午说不动同上去的全长河和徐淼下撤,对讲机吵的小猪都烦了,只好自己下来,到了下面听说那两人已然下撤,稍稍宽心。可惜lily和樊姐姐都不让我上去给晚上下撤的AB两组送头灯,只好让她们去。这一天下来状态不错,当是归功于行走时调整呼吸。
晚上,天下着雨,伸手不见五指,突然接到命令出去,接老叶、小明(记者)回本营。一路走去,呼喊、吹哨、晃手电都没什么效果,一直到碰上撤下来的大部队。一起找了一段,BC说记者已安全回本营(我们走山脊,他们走山脊边上的河谷,所以没遇上),又看到远处的山头上有灯光在闪烁,还有点体力的四个人于是去看个究竟。跳了一架山,灯光还是那么远,心里发毛,头灯快没电,于是无功而返。
睡在下午搭的防水塑料布下稍稍宽心。
11
夜里防水布上压的地钉掉了,我的袜子睡袋都湿了。哆嗦着起来穿上湿的冲锋衣防水裤,用体温把它们烘干。昨天下面下雨时上面在下雪,全队在BC晒雪坡。
下午C组上ABC运输,回来发现小飞顶了B组王晟的位置(B组先上,A组多歇一天,王晟体力透支)。于是想到如果没有出去运输也许可以把这位置求下来,早早上C1...徐哥说:你爬到C1下得来下不来啊?嗯,也是,如果到时候反应严重或是颓掉,反倒成了大家的负担,再适应一天也是好的。(哈哈,被徐哥说了正在郁闷,写下这么多算自己用笔头说服了自己吧)
Jul 12
今天或者明天叶子和小胖就要到了吧。期待中...
上午,起床很晚,最早的几个人也是九点才起来。烧饭忙忙碌碌,弄到中午做出了不少饺子--本营生活之腐败篇。晒睡袋的时候,本来想趴在上面晒会太阳,无奈老叶的摄像机紧紧跟随,咳,颓态不能有...
中午徐哥上了C1,下午C组跟A组上ABC。我和捧鹏先走,负重都是20多斤。一路走到ABC,刚站住脚步就感到冷风飕飕,寒气逼人,赶快套了羽绒服钻进OZARK高山帐,只等身上汗干方敢出去烧水。
晚餐很丰盛,第一次发现了粉丝的好吃。整好明天要运输上C1的东西塞进低山帐(装备帐)的门厅,便钻回OZARK。打起头灯写日记,享受着不用忍受天花板滴水的幸福生活。
Jul 13
原定的6:00起床,结果时间到了四个人(蛙形帐住着王晟和小荷)都没听见手表响,结果6:40多才起来。可爱从BC赶到了,9:15左右五个人从ABC出发。这是我和小荷第一次上C1,路线包括石头较稳的十几度的缓碎石坡和一步一滑的三四十度的陡碎石坡,一共拉了六段绳。我觉得体力还可以的,冲在前面,结果绕错了路,爬到支离破碎的岩壁上,总共化了四个多小时上去,前几天迷路的王晟李磊可是化了八个小时呢,自己感觉很不错了。
在C1居然没头疼,爽极!不过没的时间吃行动食就被石头扯着上雪线拍广告照,然后就是风雪将至仓皇下撤,没捞到吃东西,一路下坡的一个多小时就近乎颓掉了,反倒踩出了一条不用路绳的安全下山路线。ABC只有我和王晟两个人,出于无事可干过着一种极其腐化的生活,可惜没什么吃的。
Jul 14
早上九点多起床,拉开帐篷门,小猪刚好从C1下来。赶快起床,煮了一锅果珍一锅泡面,三个人分着吃了。这是大好的晴朗天气,可以清楚地看到徐哥他们在雪线以上行走、作业。
等啊等,终于樊姐姐、小荷跟徐淼上来。交接了负重,每个人都有二三十斤的装备和给养。我的东西包括高山帐、2kg绒睡袋、高山靴、冰爪和gas等杂物。上C1却很快,我、王晟和小猪都是三个半小时不到,看来碎石坡是越走越短啊。小猪喝了烧的热果珍下去了,骨头却还没到,我们用袋子取了一些雪来预备做晚饭的水源用。现在是我和王晟留守C1,等待下撤的三个人(如果建好C2)或6个人(如果没建C2)回来。太阳一边晒着,冰雹一边打在C1的帐篷上,在帐篷里为上面的人祈求平安,说不清什么滋味。
明天就要上C2了,期待中...
Jul 15
说好了六点起床,可一睁眼已经六点四十分了,赶快收睡袋装包,还是比原定出发时间晚了一个小时。今天开始走的时候天气不错,我是第一次真正穿着冰爪在雪上走,感觉开始时由于脚的姿势不对,奇差无比;后来找好了八字步法才稍稍舒服。上C2共走了6个多小时五六十度的雪坡,其间越小冰裂缝一次,感觉有惊无险。
上到C2休息了数小时,该下撤的人都上了来,于是奔往C1去。有时会滑坠,看着前面王晟跟石头下的飞快,心里很着急,踩穿了一个雪洞,还好只掉进一条腿。下到换鞋处,风吹得手都僵了,仓皇逃回。
明天据说要五点半起床,怕怕...我倒觉得多睡两个小时就可能少走两个小时,不过命令归命令,听小猪的。
Jul 16
早上一睁眼,天已经微微发亮;一看表,七点多。不知怎的就是没心情爬起来,于是接着睡,一边做着怪梦,一边心中迷迷糊糊的奇怪为什么不出发。九点多,到底起来了,并且知道不出发的原因,是连降大雪之后,晒一天雪坡。
上午在帐篷里度过,吃些东西,看蓝天上白云在飘。全长河这家伙竟然两个小时就从ABC上到C1,大家大跌眼镜。
下午、晚上,跟捧鹏下撤到BC,走的是沿河谷回来的路,老叶他们曾经就是在雨夜这样走回来。途中有一处废弛的藏民村址,不知经历过多少沧桑的石头建筑,屋顶已经残缺不全,而附近的玛尼堆当中,竟正正嵌着五块白色大石,以藏文阳刻出不知何方经文,涂以红色石粉,庄重深邃。
Jul 17
早上倒数第二个起来,懒懒的到河边,洗了头发,神清气爽。算来自从离开本营,不过在C1待了两天,加上在ABC住的一天,然而整个心态已经完全变了,变得跃跃欲试想向上攀,而对草甸、古建筑和淙淙流水却不那么迷恋了。
一下午都在炊事帐篷度过,产品计有烙饼水饺丸子等等,痛飨之余发现了本营在“食”这方面比起上面的好处。明天上C1,可能还会跟B组冲顶。体力要保证。进山这几天过的越来越散漫,早起越来越晚,搞得晚上睡不好,应该改掉这种习惯。
晚上,在炊事帐篷闲谈。嗯,再上就该是冲顶了罢?但愿夜叉神(宁金抗沙藏语意为“高贵的夜叉神住在圣洁的雪山上”——编者注)保佑,给我们好天气,不要再下雪了。
Jul 18
上午跟A组及小胖、叶子运输从BC到C1,负重不少,上的不是很快。徐哥和小飞走得好快,努力紧紧跟着。又是四个小时多一点ABC到C1。到了C1放下包,回头看小胖,他却爬到豁口右边的风化岩上面去了,似乎很颓,吹了哨。爬下去接了他的包。
入夜,在C1。炉头上烧着热水,头灯发出黄灿灿的光晕,对讲机里传出有些粗犷的歌声。BC、C1和C2在用对讲机拉歌。浪漫。明天就要上C2了,再后来就要冲顶了,现在这种温馨和浪漫,是风雨前的宁静?
外面是雪打帐篷的声音么?......
Jul 19
起床迟,定了五点钟,结果六点才起,难道在山里反倒比平时野营还散漫?外面分明是在刮风、下雪。计划中的冲顶又没戏了。
九点半,最终决定不上,穿着鞋子蜷在六角帐里枕戈待旦。B组冒着风雪向C2运输。原计划冲顶的几个人却缩着不动。
B组终于下来了,小小的C1集中了十一个人,于是叶子、小胖下撤。我跟他们下到ABC,运高山食品上。上次从C1下来若不是王晟的哨险些出事,却因此找到了不用八字环的路线(绕开一段路绳),拐来拐去,在冰川湖畔就看到从本营运出山买来的食品上ABC的樊姐姐
等,尽可能把包塞满,由于粉丝好多,装满了也没有多重,另有葡萄干、(久违的)话梅糖等。包轻了而且再上的时候最后一段路绳小飞下来接应,所以只花了不到三个小时。
晚上九个人睡六个睡袋。雪粒继续随着风打在帐篷上。
Jul 20
早上五点多醒了一次,没人起来,六点多再醒,没人起来,拖到九点钟才从积满雪的帐篷里钻出来。天气忽晴忽雪,往上看始终是白茫茫的。
中午,小猪计算了方便面的数量,晴天霹雳:我们的高山食品告急了。我负责食品,当初虽然打了食品计划,方便面和粥却买的少了,并且进山以后缺乏管理,也一直没有对食品的余额做出统计,以至于连出山采购这个机会都没有好好的利用上,买回只有80小包方便面。统计了一下,具体到各个组,可以勉强支持六天。当初方便粥的主意不好,这个东西不好吃,重要的是同样重量的方便粥是抵不上方便面的。六天过去我们就真的一点吃的都没有了除了红烧猪肉罐头,而这个罐头里面一半是油,肯定是不能当饭吃的。我们的Gas也不多了。
下午和捧鹏、李磊下撤到BC。叶子说,专门为你们准备了一桌盛宴。很想哭,因为应该是我随时注意食品的进展,我一点都没有做,现在上面的兄弟只有方便粥和火腿肠做晚餐......愧对。--统计了罐头的数量,决定每帐每天加2个午餐肉罐头。晚上BC和C1用对讲机通话。彼此鼓励。C1的五个人走出帐篷,站成一排,暮色中看得清那些微弱的头灯。高举着手中的头灯,感觉唯有虔诚...想哭。
不要再下雪了。
Jul 21
在雨点敲打帐篷布的声音中醒来,难道A组今天又上不去了...在蒙蒙的细雨中看C1,云雾迷茫看不见,只能从对讲机里,知道C1还在下雪。
中午全长河送罐头等上去,走得太急,在路上颓掉了,小飞下到ABC接的包。小猪和石头下撤,炊事帐烙饼的油烟袅袅。
一下午的晴天,夜叉神似乎很吝惜,晚上雨又下起来了。
Jul 22
早上睡到十点才起床,外面淅淅沥沥的,似乎雨一直没有停过。中午,B组的三个人出发了,A组下撤的三个人也到了。两组轮流留守C1等待机会,但是王晟的鞋破了,留在上面,没得下撤的机会。
下午几个人到附近的小溪捉了好多鱼,在鱼汤的幻象中触犯了本营纪律第8条。已经捉到的鱼倒回溪中去。[注:就是让樊姐姐非常伤心的那一次捉鱼,也就是叶子日记里提到的那次捉鱼。]
晚上在炊事帐冒着烧光煤气的险烙红糖饼。聊天到12点。小胖一直在咳嗽,尽管不是很猛。徐哥说了关于“老队员”的一些事情。
Jul 23
雨停了,上面的雪停了。
十点五十分,外面传来震天的轰隆隆声。跳出帐蓬,--呀,雪崩!与我们的路线只隔一个山谷。白茫茫的一条洪流,从云雾中倾泻而下数百米海拔,溅落在冰川湖中。
十一点十分,营地前的溪流(源自融水)变成了携带草根泥沙碎石的浊流,水位明显上涨。
下午徐哥、可爱、小飞上C1,准备利用好天气冲顶。送走他们后我和捧鹏、小胖沿溪流上行,去看雪崩后的景象。一路上到处可见溪水上涨再下落后留下的泥沙,高出原水位一米多,如果在河滩上扎的BC,已经被冲掉了。河水里到处是雪团。
下午两点到达冰川湖,半个湖面都被崩下来的雪夯实了。是湿雪崩,一个个比人还要大的雪团,混杂着从碎石坡上带下来的石头。如果是崩在人身上,马上就死掉了。
晚上,本营一贯的主旋律--吃、聊。十一点多睡了。明天上C1,近乎于最后的圆满。
Jul 24
早上起晚了。没什么特别的好吃的。
上午BC的六个人凭三只雪杖上到ABC,下午上C1,冰镐缺一根用雪杖代替。碎石坡积了雪,走起来很轻松,樊姐姐状态不是很好,但也上来了。
在C1听到坏消息,上面的路绳被雪崩摧毁了,能见度极低,徐哥他们上不去。
从C1冲顶的六个人挤在C2狭小的Ozark高山帐里,本来只应该睡两个人的。上面的睡袋也是两个人的,明天的天气吉凶未卜,长夜沾湿何由撤,何况他们明天还要冲顶...
Jul 25
在C1度过痛苦,倒霉和不幸的一天。闷在帐篷里听对讲机,放在6600挖的平台的高山帐、路绳和睡袋找不见了。可以感觉得到徐哥一次次的声音里增长的绝望。
最终放弃,承认失去了6600的装备。物资也行将耗尽,冲顶,太难太难保证安全。小猪作出放弃冲顶的决定。
晚上上雪线接李磊他们下来。小猪在对讲机里跟可爱、徐哥争论是否冲顶,过了一会,却变成了叶子在讲。回过头,小猪支在冰镐上抽噎。
夜里在帐篷里拉歌,一丝浪漫,几分凄凉。山里的日子快结束了。心里是像掏去了一块
Jul 26
Ashes to ashes, dust to dust!(尘归尘,土归土)
早上在帐篷里煮东西吃,预计十点半出发上雪线收装备,可是结果鞋冻住了,拖到十点四十五从帐篷钻出来。上雪线的路显得十分漫长。终于走到了,刨出装备,装包往回赶,这时候脚已经冻的不行,手也早僵了,放在嘴里呵气。李磊的情况也差不多,我们的
手套都湿了。
回到C1,把整个C1都装在几只包里,总有三四十斤一只。跟石头从积了雪的碎石坡上滑下来,裤子在雪下的石头上磨破了好几处。两个小时下到ABC。看见小猪,他说他的包好沉。我也觉得我的包好沉。于是换了包,因为包本来差不多一样沉的,换了觉得轻些。挣扎着回到BC已经快崩溃了。
一顿好饭恢复了气力,睡觉,帐篷漏水也不管了。
Jul 27
习惯性地晚起,吃过饭后,琐碎地装包、拍广告片。用黑线把裤子划破的口缝了。食物很丰盛,fb食品敞开供应。好像徐哥没有上去撤上C1的路绳,或者在我起床之前已经回来了。
晚上在炊事帐待了很久看书。该开的队员会也没有开,或者是我们在炊事帐错过了。
Jul 28
起床时间七点左右,但是大家没有都起来。吃过早饭后装包,收睡袋,把睡觉的帐篷拆了。忙碌地装包,午饭后收拾并拆了炊事帐篷。很多藏民的小孩在围观,分给他们一些用不着的东西。
下午,卡车久等不来,徐哥去麻优看,发现车陷泥潭。本营所有的男队员都去向陷车的地方,和围观的藏民一起把车推了出来。一场颠簸如过山车的旅行,卡车开到本营。
离开宁金,回首望这个梦一样的地方。几个星期的努力,头疼,背重东西,打头灯赶夜路,风雨,碎石坡,雨雪,雾,雪崩,黑暗中导向的灯光,夜归热腾腾的果珍,挤在高山帐里,抬卡车出泥潭...我们没有登顶。然而足矣。足矣。
夜里到拉萨,先出去狂腐一把,再在雪莲宾馆洗澡更衣。
Jul 29
迷迷糊糊的醒来,上楼整包。因为要赶军训,须比大部队先回。赶了十点半的车,没机会去八角街,连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车颠簸的出了拉萨。由于缺乏休息,昏昏沉沉了一下午,只有模糊的影子在脑海里过电影一样幻灭。
想家,乡关何处?
Jul 30
百无聊赖的车上生活,好在没高山反应,与来时的度日如年不可同日而语。只是饿。
晚上九点多到格尔木,神奇的赶上了十点六分到西宁的8760。
Jul 31
百无聊赖中醒来,一点一点耗时间,下午五点四十到西宁。晚上出去吃面,还去了网吧,telnet上bbs,看熟悉的一大堆ID,真好。给家里打了电话。
Aug 1
明天就要到北京了,在T152的座位底下铺着防潮垫打着头灯写这一篇。
宁金的景象仍在眼前时时萦绕。回家,疲惫的身心需要调整,要精神饱满地迎接未来。
小猪说得对,一次登山,总该长大了一点了。
努力......
后记:我的日记真是幼稚的可笑啊。
或者不如说简单的可笑。
都是在本营就着头灯的光写下的啊!所以好多事情都一笔带过了,当时实在没气力详细的写日记...感情上也负担不起。
啊,不都是本营,还有在ABC和C1,不过都是当天写下的。
当初用这样的态度去监控食品的消耗的话,也不至于连出山采购一次都会食品紧张了...
现在再看,好多细节都不记得了。
只有感觉,印象,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