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冬
1984.11.16 - 2012.07.09
自由登山者，自由职业翻译
纪念Christina Chan
- 发表时间：2010-07-28
- 纪念Christina Chan
标签： 攀登 事故 死亡 搭档 分类： 登山2010-07-28 00:05
Christina Chan，陈家慧。在双桥沟最初见面结识。我和Bruce在去勒多曼因时的搭档。
得到Chris在Eichorn free solo下撤时遇难的消息是在从雁石坪回到格尔木之后的第一个晚上，那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星期。我能说什么？我不知道有什么话该说。看了Bruce转发的邮件之后，我给她的家人写了邮件，但是那文字是如此贫乏，并且敲下每个字是如此艰难，我在点下发送的时候觉得恨不得抽自己一顿，我不知道这样一封苍白无力的邮件究竟会减轻还是加重她家人的痛苦。
Chris让我能够记起的是她的笑容，温暖而又恬淡的笑容，就像我曾经用来描述另一个人的，“表面温婉而内里坚韧”。我不是像Torsten那样的熟悉她，但是二月份在勒多曼因的经历依然是无比鲜明，这些记忆就是我拥有的全部关于她的东西，我会努力像那苍白的邮件里所说的那样，hold these memories dear and vivid as long as I draw breath. 但是真的能够吗？我现在还能清晰地记起李红学的样子吗？将来又会怎么样呢？
我没有想到的是她已经31岁了，尽管现在想来这应该是自自然然的，作为一名已经颇有建树的攀登者，你-我们-她需要这样的年龄和时间上的积累。那时我不知是从何处得到的虚假的信息，以为她只有20岁左右的年轻，还在想如此年轻而在攀登方面就已经如此了不起了。当然其实20岁的人是几乎不可能积累起那样的温润恬淡背后透着厚重的气质的。
看网上人们对她的描述，"she always smiles and is so protective to others,"差不多是这样的话。看Torsten讲的故事，也能体会到他对她更深的了解和更多的哀伤。她自己的生活我并不了解，说到底我对她的了解就只有直接接触的那一点点，但那一定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丰富和精彩。
而那段引述，Torsten跟她的问答，“最糟糕的是因为心肌梗塞而死在办公桌前，”差不多是这样的话。不过，所谓“对于攀登者而言，死在山上是最好的归宿”这种没心没肺的话，在事实面前总是显得如此荒唐和脆弱。无论如何，既然她是一个如此投入地攀登了这么多年、做到了这么多让这么多人艳羡的事情的攀登者，那么她一定早就考虑清楚了climbing is inherently dangerous这句话的意义，早就以她的方式接受了这样的事情有一天可能会发生的——这种可能性。即使它发生的方式并不是，比如说，在艰难死磕一条处于能力边缘的路线、全心投入这种死磕的过程中的时候，因为路线的难度和挑战性终究还是更胜一筹而败下阵来。而是——类比于登山的话——类似于走在积雪覆盖的冰川上，因为掉进暗裂缝这样简单甚至是初级的原因而挂掉。但，这可能性变成现实的方式是我们无法预期的。无论如何，她一定是从一开始，或是从某一个早就过去的时刻起，就接受了这可能性的存在。
To me she was a kindred spirit. Another kindred spirit lost. 我不能不重新想起“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丧钟为你而鸣”那段引文。我不能放弃接下来的攀登而跑回白河去参加——见证——observe her memorial service. But I will try to retain the memories, to remember.
丧钟鸣响，而我们这些依然在的人要继续前行。我知道面前的博格达会和阿妣不一样，知道自己心里不会有去年7月那样的负担。这真的不是因为心硬了，而是因为我自己成熟了而已；而我要记住她，拼命攥住这份记忆，就像有些时候需要紧紧地攥住冰镐柄或者岩点那样。我没有来得及知道该好好记住他，这一次我要记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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